随笔-2024-01-05
我发现偶然间的气味可以让我回忆起从前某个瞬间的小事,可能我并没有闻到这种气味,但是鼻子似乎可以储存足够多的味道,就像调色板一样,黏合着记忆,以供走向衰老的躯体在回忆的时候随时调用。下午在看书的时候,突然有一种纸张微微发霉的气味流入鼻腔。实际上我知道肯定不是我当前读的纸质书的味道——这本毛姆的《寻欢作乐》是去年冬天买的,不至于发霉,这个味道应该是气味的调色板起了作用。我想起来某个阴天的下午,我钻到冰凉的东屋,那里放着上个世纪老旧的电视柜,它的门被同样破旧的沙发挡住了,我把手伸到沙发和门之间,费力地把柜门打开一个小角度,那里面放着我姐初中时候看过的课本和课外书,我就一本一本抽出来看,当时我还在上小学,初中的读物对我来说就像夏天的可乐一样——冰镇可乐的第一口。后来上了初中,我姐高中时候的课本和课外书放在了后屋的一个大立柜里,同样的阴暗潮湿,同样破旧的柜子,这次的柜子更难打开,好在那时我还很瘦,勉强一本本抽出来,从那时候开始了解但丁的神曲、荷马的荷马史诗、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、卡夫卡的变形记…还有大量古代志怪小说、唐诗宋词、世说新语,以及鲁迅的狂人日记、阿Q正传…每一次掏出书来都像是打开了地下洞穴里的宝箱,连带着纸页发霉的气味印刻在记忆里。如今,我就像是一个走向破旧的机器人瘫坐在一辆马车上,行驶在颠簸的乡村小道,记忆也好,爱好也罢,各种曾经在我身上契合的硬件在稀里哗啦地往下掉,手里拿着工具,安好了这只胳膊,那条腿又掉了东西。这偶然产生的气味,如同机器人流遍全身的机油,使它回想起从前静谧的下午,荒草丛生的山路从未能阻止它执着前行